再见了——卡诺萨城我的爱人（4）

　　 闻雯：

    我的母亲在闻韬离开的一年之内迅速而又盲目地苍老着。
　　

     她坐在树心城温暖而又潮湿的空气里。坐在父亲闻韬为了他一生思念的樱花而种植的樱花之下。替我的父亲守着这一块回忆的土地。而她终于在这片盈满我父亲对另一位画中佳人思念的空间里迅速地苍老着。
　　
     回忆成为我母亲每天的重心。　

     在卡诺萨城繁华及至的上游，穿过荒无人烟的沼泽和沙漠，你会见到一个美丽的村庄，它叫北岸村，那里是我母亲和父亲真正的故土，是前辈们世世代代生长的地方。那儿没有繁华，没有满目的樱树遮住太阳,有的是大海的涛声.我的母亲说，那是她心中的另一个卡诺萨城，真实的存在着，因为是我和闻韬两个人的所有幸福美好的回忆。
　
     多年以前的父亲闻韬还是一个孩子,他穿着王国专用的祭祀法衣祭祀装，手持一把工匠汉科斯制造的蛇杖，从我母亲的窗前经过。我的母亲每天除却趴在窗前看那个安静骄傲的少年去练武之外，总是跑到村外的海滩边拿一把细刃刀学武，她也要拥有那个少年光一般的骄傲。 　　

     我母亲在回忆她同闻韬的每一次相遇时愉快而满足。然而我们居住的山庄漫山遍野的樱树却一直在提醒着她，给她活下去的氧气。
　　
     她会站在我父亲书房“露西亚”的门口，静静地站着。仿佛闻韬还未离开时她就常常站在门口，双手端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目光无法回避地看着里面的闻韬对画像里的一位刺绣女子念念不忘。
　　
     闻韬对我说起过画中的那位绣女，那位在画中对我们永远微笑的女子。当时的我一路奔跑着、欢笑着，身边落下一朵一朵樱花。我的父亲闻韬却小心地从花的尸体上绕过去。他说，语嫣最喜欢的就是樱花。可它们为何要下落呢？我回过头去看我的父亲，不明白，谁是语嫣，谁是樱花，我继续一路奔跑着、欢笑着，似乎听见它们死亡时发出的一阵一阵叹息。
　　
     这些都是我母亲和我甜蜜而美好的回忆。却都是关于闻韬和一位叫做语嫣的刺绣女子，一位画中佳人永远微笑的女人。

　   终于有一天，我的母亲和闻韬来倒这座荒芜的岛屿。于是我的母亲微笑着对闻韬说，我们就叫她隐雾沼泽吧。这是一座记忆的岛屿。你看，你可以在这里种满樱树，让他们长成思念的形状。
　　
    我的母亲花了大半生的时间侯在隐雾沼泽里经营她那惨淡的爱情，终于在闻韬离开之后，维系二十年的幻觉如烟花般消散不见了。 　　  

    从此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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